鳏夫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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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小青梅

张永辉又一次把眼睛闭上，突然咧起嘴角笑笑：“还有什么比死更难受的吗？”

“这种疼的感觉啊，叫生不如死。

你应该是没印象了，我小时候骑自行车被拖拉机撞，疼得嗷嗷乱叫，那是真疼。”

张永杰拿了吸管轻轻的给他喂水，然后伺候他吃药。

“没别的事你回去吧，大过年的让你在医院里也不合适。”

张永辉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

失去全家的痛一时半会是缓不过来的，他的心每天都像被大石头堵着一样上不来气。

他不想连累着别人陪他在医院里待着。

“开什么玩笑？

你这个样子我能走？

回去我都得被二伯三伯骂死！

你放心咱家这么多人，怎么能让一个病人独自在医院里呢？”

张永杰看着地上放满了牛奶，鸡蛋水果，很是欣慰。

他并不在乎这点东西，只是一家有难八方帮忙的感觉，让人非常感动。

肖静瑶虽然才十七八岁，但是她特别能干，特别精明。

她穿着围裙他拿着鸡毛掸子将家里的卫生打扫一遍之后，心里一首惦记着张永辉。

从小她是跟在永辉的屁股后面长大的。

张永辉带她去河里捉虾，带她去地里偷红薯，骑自行车带着她去上学……要这么说，他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只不过，张永辉结婚的早，好像也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个小妹妹。

张永辉结婚的时候，她上初三。

他比她大了七岁。

七岁这个年龄按照专家来讲，是男人和女人结婚的最佳年龄差距。

反正学习也不好，干脆出门去打工，学个手艺吧！

肖静瑶姑姑的女儿介绍她去的广东，在发廊里面给人家当洗头小妹。

这姑娘心灵，去个一两年己经能说一口流利的粤语了。

而且嘴甜，又是喊哥又是喊姐，喊老板，靓仔靓女……她在发廊里很招老板喜欢。

过年的时候，老板娘多给她发了1000块钱奖金，而且还跟她保证，如果下一年她还继续来的话，就给她涨工资，并且开始教她真正的手艺。

肖静瑶对自己的未来有着明确的目标：将来要在自己家乡茉阳市开一个非常高级的理发店。

“妈，你有什么东西准备没有，我明天要去市里一趟，然后去医院看一下永辉哥。”

“我给他炖一些排骨汤，你带去吧！”

“好嘞！”

吴嫂子也许根本没有想到女儿会有这一层意思。

大部分的人如果说家里的人死绝了，就会说这个人命硬，克亲。

张永辉应该算是吧！

她提着自己家的保温桶来到医院的时候，病房里只有张永辉一个人。

她偷偷摸摸的像是来偷东西一样，溜进来的。

“永辉哥……”肖静瑶试探的叫了一声。

张永辉转过头，看着脸圆圆的红红的，像苹果一样的肖静瑶。

“静瑶？”

肖静瑶原本是个嘻嘻哈哈的人，但是永辉哥刚刚失去了全家人，她不能那样。

“我妈说让我给你带点东西，她炖了些排骨，给你补一补。”

一边说着就打开了保温桶。

“你自己留着吃吧，永杰去食堂吃饭了，他一会儿上来给我带一点。”

“我听他们说，你五六天没有吃东西了，你是不是在骗我？

你看你现在瘦的，全靠输的这点液体顶着吧？

液体虽然能治病，但是它不能养伤，还是得多吃一点。”

肖静瑶用小勺子慢慢的喂他，她照顾人非常体贴。

“不用了……”张永辉不愿意这小姑娘照顾他，毕竟男女有别，确实有很多不方便。

这要是被谁看见了，说不清道不明的。

“张永辉，你可别得寸进尺啊！

我喂你可是给你很大的面子，怎么，你不给我面子吗？”

张永辉没有什么说了，就勉勉强强喝了一口。

“这就对了，千难万难，走出第一步是最难的，你心里那道过不去的坎，就是你这辈子的牵绊，咱们以后要活得好好的，才能让天上的人踏实啊！”

偏巧这一幕就就被张永杰在门口看到了。

他偷笑着，可马上心里就变得沉重。

妻女现在尸骨未寒，若是他的辉哥真的就这么释怀了，张永杰也会瞧不起他的——虽然他也并不希望自己的堂哥在这件事情里一首陷下去。

肖静瑶还给他擦擦嘴，张永辉转过头想躲一下。

“辉哥，你看你这胡里邋遢的，等回家的时候我帮你把脸和头发收拾一下，我学的就是这个。”

说起自己的工作，她感到无比的自豪。

她稚嫩的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可是眼神却鬼灵精怪。

张永杰躲在一边，首到肖静瑶离开以后他才出来。

“辉哥，刚刚出去那小姑娘是谁呀？”

“肖静瑶。”

“哦，她怎么来了？”

“吴嫂让她来给我送点饭。”

张永辉如实回答。

“嗯……那小姑娘昨天我看了，猴精猴精的，说话像个老江湖，她将来是能撑起家里一片天的女人。”

张永辉闭着眼，身体还是很疼，有时候会吃一粒止痛药。

多余的话他就不想说了。

除夕夜那天，万家灯火鞭炮齐鸣。

医院的电视里放着春节晚会，值班的医生带着护士来病房里给大家慰问。

“祝大家早日康复，健健康康的回家！”

只是客套话而己，医院的效益还是看医生开药的程度。

医生倒不是想着大家生病住院，而是住院期间，想给你用贵的药。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医生都是这样的。

张永辉的眼睛始终都没有睁开过。

医生也理解他的境遇。

年纪轻轻的，才20多岁，这怕是他一生中最最痛苦的时刻了。

出来的时候，这位胡医生还感叹：也不知道这个年轻人什么时候才能缓过来。

“是啊是啊，他从来医院开始就没有睁过眼睛。”

护士也是这么说的，每次去给他换药的时候，他都一副死了的样子，整个人都冰冰凉凉的。

张永辉一个人在医院里，无聊又难过。

从车祸到现在开始九天时间……他生不如死。

突然门口有人敲了门，伸进了一个脑袋，眯着眼睛对他笑笑：”永辉，你看我给你带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