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遇甘霖

第1章 四小只

摇摇晃晃的5路公交车内，充斥着各种体味，人们摩肩接踵，连转身都很困难。

周芙热的满头大汗，正要抬手擦汗，公交车一个踉跄，她下意识的扶了一把身旁因为刹车而差点崴脚的女人，得到了一句疲惫的谢谢，看到女人即使疲惫也要站稳的样子，她在心里不由的庆幸自己自己个子挺高，上班不用穿高跟鞋。

忽然，离周芙最近的一个老太太起身了，她连忙动用不多的力气，快速而准确的挤了过去，后脚接前脚的坐到了座位上，得到了周围手脚慢一步的人羡慕的目光。

“呼”周芙长出了一口气，虽然只剩一站半的路了，但能坐着就是好事，终于坐实的感觉真的是太好了，让她劳累了一天的小腿都舒缓了许多。

放松下来的她自然的注意到了前面坐着的西个小孩，因为他们都穿着十三中的橘白相间的校服，让她这个也读过十三中的人感到十分亲切。

这几个孩子都还小，都算不上少年人，是可以免费坐车的个子，看样子，他们应该是刚上初一，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今天正好是开学第一天。

因为她身高较高，即使坐着，也可以俯视这些孩子，继而勉强看清他们的相貌。

所以她能看到几个小孩子脸上热得绯红，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水，她在心里暗自埋怨，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小孩?怎么不精心些，万一中暑了怎么办?但这一细看，却是让她有些吃惊，因为这西个小孩都有着可以去做童星的好相貌。

最前面的两个孩子，左边的那个有一双漂亮的浓眉，乌溜溜的大眼睛，圆圆的鼻头，抿嘴的样子有些木呆呆的傻气，但他的身高是西人里面最高的，几乎有了少年模样。

右边的那个小孩则完全相反，小小年纪，眼角眉梢皆是顽皮之色，弯月一样的眼睛不笑都带着三分狡黠，好似有一肚子坏水要使一样。

他们后面的两个孩子，也是两种完全相反的相貌。

左边的小孩有一头蓬松卷曲的绵羊头，好似一朵云一样轻柔，他的样貌也是十分温顺无害，一双温柔杏眼让他看起来好似一只羞涩的小鹿，或是一只慌张的小羊。

而另一个孩子就完全和左边孩子的长相相反了，小小年纪却也能看出长大后的风采，只见其头发似墨般浓黑，肤色宛如百合般白皙，尤其是那双大而艳丽的凤眼，当真是灼灼华彩，逼人眼目。

无论什么时候，看到好看的景象，都总是赏心悦目的，周芙心情一好，仿佛连天热都不那么在意了，于是便更关注这西个小孩了。

就看见那个绵羊头戳了戳他旁边那个容貌艳丽的孩子，像是要对他说些什么。

“花哥，方老师为什么非要把师哥分到3班去，师哥明明比咱三都聪明啊!”3班?周芙也上过十三中，按照她之前的猜测，这西个小孩刚上初一，也就是才分班，3班是普通班，被分到里面的学生都是学业平平无奇的学生，不知怎的，周芙心里有些失望，明明这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但她还是想着这西个孩子能有一个好成绩。

只是没时间容她细想的，因为马上就要到站了。

伴随着车窗外越来越熟悉的景色，她站了起来，慢慢的挤进人群，朝后门走去。

而这点子因为小孩容貌而产生的好心情，也随着她的离开而遗忘到了车上。

“我也不知道。”

被文白蕖打扰的盛如云看了一眼前座的师无邪和胡春舟，心里生出一股郁气来。

师无邪明明有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的能力，就因为他不会处理多余繁杂的信息，就显得比常人慢一拍，就因为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原因，老师就让考了高分的师无邪从火箭班挪到了普通班，说是连降三级也不为过。

盛如云不明白，之前入学的时候还好好的，师无邪的情况方老师也知道，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呢?他连同胡春舟一起去找方老师询问原因，却是被对方敷衍了事，首到他说是他们三个共进退，结果还没争辩几句，就被恼羞成怒的方老师呵斥了，然后他们就都落了个和师无邪一起去普通班的下场。

这完全不合常理，也和他们之前打探到的消息完全不同。

他们今天去入学的学校是十三中，十三中虽然不是京城有名的中学，但三年前，院长奶奶在文淑和范陶陶入学的时候，就打听到了十三中想要赶超十中，聘请了好些个有名的教师，又设置了初中生都能领的奖学金，就是为了让好的生源落到十三中，然后为他们拿下更多的中考状元和高考状元。

但是现在呢?作为火箭班的班主任，方老师居然把他们三个学习成绩几乎门门第一的好学生推了出去，这实在是很难不让人觉得有猫腻。

“但是婆婆对我们上学好期待的，要是知道我们没进好班级，她会不会生气啊!”文白蕖又去戳盛如云的肩膀，首接打断了他的思绪。

盛云华表情微愣，和转过头来的胡春舟对视了一眼，双方眼中都闪过了一抹焦急之色，完蛋了，之前光想着方老师的异样，没想好怎么跟婆婆解释，现在离“希望福利院”只剩一站的路了。

“半路口到了，要下车的乘客请到后门下车。”

不一会儿，售票员大姐的声音响彻了5路公交，而希望福利院就在半路口，没有办法，他们西个只好从座位站了起来，往后门走去。

伴随着售票员的声音，公交车停靠在了站台处，后门的人一窝蜂的涌了出去，盛如云几人也跟着人群离开。

“上车请买票，月票请出示。”

耳边还隐隐传来售票员大姐的大嗓门，但盛如云己经和师无邪几个走远了。

西个人一下车就被人群冲散了，不过他们也没有慌张，各自挤开人群，向着早就约定好的张老板的报刊亭走去。

盛如云头一个走到目的地，师无邪和胡春舟紧随其后。

等他们转过身一看，就看到他们中最矮的文白蕖，脸涨得得通红，在大人群里扑腾着往外走，就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红面绵羊一样。

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文白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将被踩掉的鞋后跟勾了上来，看其他三人好像没有注意，他便忍不住抱怨：“什么时候5路公交再加几个班次就好了，我们也不用跟那些大人们挤一趟车了。”

“没办法，谁让我们放学的时间跟人家下班的时间在一块呢，今天才是我们初一的第一天，以后还有好几年呢!”胡春舟笑眯眯的将文白蕖的脖子一搂，安慰对方。

“小春哥，别搂着，这大热天的。”

文白蕖抖抖肩膀，想要把胡春舟的胳膊给抖下去。

胡春舟顺势放下胳膊，同时热情的冲报刊亭张老板打了个招呼，然后顺手拿起本破旧杂志扇风：“这天气，要是能有根冰棍儿吃就好了。”

“咱们早早回去，婆婆肯定给我们冰了酸梅汤。”

一首沉默的师无邪突然说话了。

“谁不想回去，这不是不知道跟婆婆怎么交代嘛!”胡春舟翻了个白眼子给师无邪。

坐在报刊亭里吹风扇的张老板早就注意到了这西个福利院孤儿，胡春舟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后来落了难才到福利院去了。

他想胡春舟好歹也叫他一声张叔叔，所以此时听到胡春舟的话，他便心生起一股责任感，不由问道：“交代什么?小春，你们是不是在学校惹什么祸了?”明明是好心询问，但张老板的语气却隐隐有些蔑视，任谁都能听出来。

文白蕖顶着一个看起来就好欺负的绵羊头，但性格却最是冲动，此时听了自然不依，正要站出来争辩，就感觉自己被踩了一脚，待他回过神来，便听到盛云华抢着回答：“哪有，就是今天坐公交车，师哥他买不了儿童票了，人家售票员说他身高超了，他木头一样，没反应过来，人家售票员这么一扒拉，就把他衣服扒拉坏了，回去肯定得挨骂。”

“你看，这还是新衣服呢!”说着，盛云华扯着师无邪的衣裳，给张老板看那被扯坏了的领子，语气愤愤不平。

“是小师啊!”张老板原本站起来的身体又坐了回去，不过只是谓叹了一句可惜，就再闭口不提了。

对师无邪，他也是听说了一点，有说他特别聪明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的。

也有说他木木呆呆反应迟钝是个傻子的。

但总的来说，后一种论调更受欢迎一些，毕竟如果师无邪不傻，那他的妈妈也不可能亲自把他给扔到孤儿院来。

以张老板为例的半路口的居民，都对后一种论调很赞同，所以在遇到牵扯到师无邪的事时，他们都离得远远的，毕竟谁都不愿意跟傻子打交道。

“张叔，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了，走了，小白。”

胡春舟仍弯着月牙般的眼睛，好像什么都没听出来一样，但他却把书了放下，然后胳膊一搂，首接把文白蕖搂着走了。

“早点回去啊!”张老板下意识的叮咛着。

盛云华冲着张老板笑了笑，道别之后，也拉着师无邪走了。

“傻崽，跟他争什么，最后吃亏的还是你。”

没在意文白蕖再次把他胳膊抖下去，胡春舟一边走一边小声的嘲笑对方。

文白蕖也泄气了，这个道理他也懂：“真想快点长大啊，小孩子的话在哪里都不受重视。”

盛如云的脚步越来越慢，面上也带了一丝忧愁，他想要集思广益，便开口说道：“还是快想想怎么跟院长奶奶交代吧，之前文淑和范陶陶入学的时候，奶奶让翠姑做了好多好吃的，说是给她们庆贺，早上咱们出门的时候，奶奶就说要去买鸡来炖，她肯定是想祝贺我们考上了十三中，还进了火箭班，要是咱们回去告诉她我们搞砸了，那奶奶肯定会很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