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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芬芳

烈火芬芳

鹭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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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烈火芬芳》,超级好看的现代言情,主角是周澜方粥,是著名作者“鹭纯”打造的,故事梗概:申秋的问题,我迟迟没有回答,后悔吗?如此简单的三个字戳进心脏,就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在吞噬,你知道吗。...

来源:fqxs   主角: 周澜方粥   时间:2024-02-05 22:50:29

小说介绍

无广告版本的现代言情《烈火芬芳》,综合评价五颗星,主人公有周澜方粥,是作者“鹭纯”独家出品的,小说简介:看着怀抱里的那个小家伙软嫩的小手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胸口,她笑了,笑的纯粹,她听见婆婆在笑,方粥也在笑,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来自三个不同年龄阶段的女性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快乐。幸福终于被打扰,悦耳温柔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沉溺在幸福海洋里的周澜。婆婆极其有眼力劲的将趴在妈妈身上的方粥抱了起来,身上的重量完全消失,...

烈火芬芳第 1章 燃烧在线免费阅读

方粥周岁那年,方粥的父亲,周澜的老公方志桁突发意外。

那一天,似乎很平静,和平常一样,并没有什么区别,周澜还记得电话来临之前,她正盘腿坐在围栏里,她的正对面是她的孩子和她的婆婆。

周澜头上戴着可爱的老虎耳朵。

她先是站起身体,伸出手指遮住眼睛,然后一个转身,扭动着屁股,朝着屁股的位置指了过去,嘴巴里面跟随着音乐的节奏一起哼唱。

表演结束,婆婆捧场的鼓掌,被奶奶圈在怀里的方粥,也跳动着身体,跃跃欲试。

她自己在使着劲,试图将脚掌离开地面,手里握着的摇铃都被她甩了出去,小孩子的身上莫名的有一种神奇的特殊力量。

方粥的眼睛清澈透明,喜悦充于白皙幼嫩的面庞,她笑起来,露出几颗洁白的乳牙,笑起来的声音,如同银铃一般,充斥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她还站不稳,在奶奶的怀抱里她急着挣脱,她想要去对面那个女人的怀里。

周澜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她张开怀抱,仿佛附上了一对翅膀,在夕阳的余晖里她宛若一个美丽的天使,散发着一种叫做母爱的光芒,她在等待着,等待着方粥来到她的臂弯里。

在奶奶的庇护下,方粥踉踉跄跄地扎进母亲的怀里,突然而来的力量将周澜压倒在地,她倾刻倒在泡沫板上,倒下的那一瞬间她仿佛做梦一般,似醒非醒,那一刻,周澜感受到作为一个母亲从自己内心深处产出的奇怪感觉,原来那就是为人父母守护自己孩子的幸福。

看着怀抱里的那个小家伙软嫩的小手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胸口,她笑了,笑的纯粹,她听见婆婆在笑,方粥也在笑,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来自三个不同年龄阶段的女性感受到了不一样的快乐。

幸福终于被打扰,悦耳温柔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沉溺在幸福海洋里的周澜。

婆婆极其有眼力劲的将趴在妈妈身上的方粥抱了起来,身上的重量完全消失,周澜迅速的站起了身,她有些恍惚,双腿开始酸软,她打了一个趔趄之后才站了稳当。

她感觉到有汗水从自己的额尖渗了出来,果真是年纪大了,不像从前,现在稍微运动不适之处就会立马体现在她的身体表面。

电话铃声越来越响,那是因为房间里的嬉笑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静谧,偶尔有几声来自于方粥的咿咿呀呀,她从围栏里退了出来接过那通毫无预警的电话。

接上电话,她只喂了一声,对方的声音有些迟缓,似乎在思忖应该怎么开口,终于,周澜听见了他的声音。

他说“嫂子,你来医院一趟吧,方医生…出事了。”

他说的含蓄,但是周澜还是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不对劲,她接着追问“什么事?”

对方的声音哽咽,周澜听出了他的纠结,他的话游离在嘴边却难以开口,她给他时间,继续等候。

她听见对方粗重的呼吸声。

紧接下来,他的话是周澜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回忆。

“方医生……方医生他…去世了。”

对方再没有了声音,似乎在等她开口。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周澜内心充满了疑惑,她说的是她的老公吗?

她明明记得,明明记得她的老公早上出门的时候好好的,他还抱了方粥,他说“方粥,亲爸爸一下。”

小家伙亲上父亲的面颊,然后抓他的头发,将他整齐的头发撕扯的不像样子,他抓着方粥的脑袋,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之后才出门去的医院,现在却有人打来电话说他去世了,这个消息对于周澜来说沉痛又荒谬。

周澜到现在还能回想起自己是怎么颤抖着挂了电话,刚才还围绕在自己身边的幸福泡沫,只被一通电话就轻而易举的全部打碎,瞬间化为乌有。

一旁照看方粥的婆婆似乎是看出端倪,抱着方粥来到她身边,婆婆问她,她编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她极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生怕露出马脚,家里的一老一小正在看着她,她只能将所有的痛苦打破再揉碎然后咽进自己的肚子里,独自一人将它消化。

可其实她的身体是麻木地,已经不由自己控制,突然的噩耗降临在自己身上,她无法接受。

老天爷怎么会这样,是看他们过的太幸福了吗,她忍住眼泪,只对婆婆说了一句她有事要出去一趟,让她在家里陪着孩子,拿了手机和包包就匆忙奔向门口的位置。

被奶奶抱在怀里的小方粥或许是感应到了什么,不停地哭泣,老太太抱着方粥追到门口,方粥的哭声不减反增,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其中夹杂着抽泣,小小的身体,浑身都在发力,周澜将方粥抱在怀里,轻拍她的后背,原地晃动着身体,她试图让方粥停止哭泣,可是无济于事。

她用手擦去方粥脸上的眼泪,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小小的方粥在得到来自母亲的亲吻之后这才安静了下来,周澜把握机会将方粥送还到婆婆的怀里,被奶奶重新抱在怀里的方粥又开了哭腔。

周澜离开之际,方粥伸出自己的小手极力去追寻自己的母亲,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周澜的一缕头发被方粥拽了下来,但此时的周澜已经完全感受不到来自心脏以外的任何疼痛。

房门随着周澜的离去应声而锁,出了门的周澜隔着那扇门还能听到方粥惨烈的哭声,可以说是撕心裂肺,小孩子们不懂得隐忍,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宣泄自己的情感,正如现在,她是因为母亲的离去,还是感知到自己的父亲,或许两者都有。

周澜将双手覆在脸上,上下移动,被两只手覆盖的面颊在她双手大力的作用下几乎揉搓到变形,她多想打开双手,有人拽着她的胳膊往回走,告诉她这只是她做的一场关于自己却无关紧要的梦。

她在无比期待中调整自己的呼吸,她的呼吸声不再那么粗重,胸部的起伏降了下来,慢慢的移开双手,眼前的场景依然如初,没有任何一个人,她回过头,窗户里映出老人抱着孩子的缩影,哭声没有了,她想方粥应该是哭累了,她睡着了。

抬头去看,天色昏暗,不如同夏日的傍晚,秋夜总是一片冰凉,风吹在脸上,像一把利刃在肆意凌迟,冷酷无情,残忍至极。

心底的酸涩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心痛的感觉无法诠释,周澜觉的自己的心被处以绞刑,无法挣脱,隔着厚重的针织外套,她的手掌附在自己心脏的位置,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是否只有心死了,枯竭了,她才能逃脱这如针尖一般穿透心脏的痛苦。

飓风之后,有雨降落,周澜的脑袋紧贴着出租车的窗户,雨水打落在玻璃上,又顺着玻璃顺势而下,被雨水打湿的落叶和泥土紧紧相拥,穿行的车辆将它们碾碎,而它们却依旧坚韧,紧紧的附着在轮胎之上。

终于,一切都变的模糊起来,周澜紧靠在车子后面的椅背,闭上了双眼。

抵达医院,出租车停在医院门口,她愣是不敢下去,最后还是在司机的提醒下,她才幡然醒悟,下车的瞬间,她的双腿因为麻木而无法直立,好心的出租车司机将她搀扶下来才匆忙离去。

司机应该见多了这种情况,医院大多数是个生离死别的地方。

下车之后,她快速地迈向楼梯,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在跟她作对,落雨的台阶本就湿滑,她跌倒在医院门口的楼梯上。

她的手掌心一阵刺痛,被擦破了皮,有眼泪从她的眼角流出,到这个时候,避过孩子和老人她才敢让自己的眼泪喷涌而出,她当时是多么的绝望,她的双脚根本就使不上力气,她只能呆坐在那里。

朝身后看去,所有的人都在奔跑,有独自撑伞还拄着拐的老人,有父亲抱着孩子,妈妈给他们撑伞的一家三口,有急着钻进车子的中年男人,有从救护车上被推下来的患者和医护人员,还有抱着花束匆忙跑上楼梯的年轻人,大家都是那么匆忙,看起来又很慌张,没有任何人会因为她而驻足。

雨越下越大,周澜的头发已经湿透,雨水顺着她的额头滴落,经过睫毛,再到脸颊,最后落入她的身体里,她的眼泪和雨水已经融为一体,她自己都快要分不清她脸上留下的到底是泪水还是雨水。

周澜强忍着疼痛,站了起来,她的裤腿湿了一大片,周身的寒冷让她脸色苍白,嘴唇也已经发青,她本来就怕冷,身体毫无控制的开始哆嗦。

周澜拖着沉重又湿漉漉的身体迈向大厅,那折磨人的台阶终于被她走完,她的右脚实在疼的厉害,但她只能忍受这撕裂般的疼痛。

医院大厅,不同于往日,零零散散的人头分布在大厅里,她看见有警察的身影,护士站的姑娘正在接受警察的询问。

她听见有苍老的声音,声音有些颤抖的正在打电话,四处张望,她的目光捕捉到一个体型微胖,穿着病号服的老太太,她头发花白,还架着一副老花镜,但看她的状态,不像是垂死之人,电话内容她听得清晰。

她的声音尖锐而夸张,她一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不断的拍着自己的大腿,她说“哎呦,儿子,你赶快来医院给我办手续,我要出院,我要出院,太害怕了!我跟你说医生都被捅死了啦!医院现在乱成一锅粥了啦,警察都来了很多人,那个杀人犯被带走了,他的手上都是血……都是血呀!你赶快过来把我带走。”

“杀人犯。血。”

周澜再没有勇气继续听下去,她穿梭在混乱的人群里,终于,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群人,所有人都面色凝重,其中还有给他打电话的林宗,他来医院不久,是方志桁带着他,之前方志桁还带他到家里吃过饭,品质很好的一个青年,学识又好,人也长得精神,当时她还逗趣他说要给他介绍女朋友。

“你来了。”

出声的是这家医院的院长吴文钧,周澜和方志桁的证婚人。

面前这个戴着眼镜,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长辈看起来也沧桑了很多,两鬓还是生出了白发,岁月又能饶过谁呢?自从生了孩子之后,周澜这是第一次见他。

“吴院长。”

周澜压抑着悲伤,喊出了声,她的声音里夹杂着哽咽和沙哑。

她向前一步拽住吴文钧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周澜已经顾不上自己的狼狈模样,身体还是控制不住的哆嗦,鞋子上的水滴落在地板上,那一处瞬间变的污浊,肮脏。

“吴老,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宗…林宗他给我打电话说…说志桁出事了。我问他出什么事了,他说志桁死了,我不信!我不相信!可是…可是我刚才听见有人说医生都被捅死了!还有那么多的警察都在这里,吴老,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死了?”

周澜还是死死的拽着吴文钧的衣袖,她的双眼紧紧的盯着吴文钧的眼睛,毫不松懈。

吴文钧这才将周澜看的清晰,她的眼睛里投射出来的是悲伤,是不解,是期待是迷茫,似乎还有一丝幽怨,吴文钧将她看的彻底,拽着他胳膊的手上混着泥沙和血迹,他们结婚时的那只铂金戒指紧紧地套在她的无名指上。

吴文钧心痛,这哪里还是他记忆里那个面对生活一丝不苟,文雅乐观,大方得体的周澜,此时的她看起来狼狈至极,早已没有了最初的模样。

吴文钧叱咤半生,总是经过大风大浪,可是此时这个花甲老人的眼角也发了红,他的得意门生,他怎么会不难过,自己兢兢业业半生,一直为医学事业做贡献,落得院长职位,医院一直相安无事,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现如今却因为医患纠纷而出了人命,还是他寄予厚望的方志桁,这将是他心里永远都无法抹去的伤痛。

“小澜啊,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志桁,对于这件事情我这个当院长的责无旁贷。”

对于周澜,吴文钧心里充满了愧疚,他还是他们婚礼的证婚人,想想都觉得可笑,周澜的丈夫可是在他领导的医院失去了生命,虽然不是他直接导致,但那是一条人命,还是何等优秀的方志桁。

从吴文钧嘴里再一次听到方志桁的名字,周澜心里最后一道防守已全然崩塌,双手从白色的衣袖上面滑落,要不是吴文钧眼疾手快将她拖住,她的整个身体恐怕早已跌落在地上。

她知道,她不过是在欺骗自己罢了,林宗的那通电话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她还要验证什么?

周澜是在离太平间有一段距离的长椅上坐了大约10分钟之后才进去的,此时的医院已经没有刚才她来之时那么混乱,太平间在地下,更见不上几个人,告别吴文钧之后,林宗一直跟随在她身边,这是吴文钧吩咐的,周澜的状态他实在不放心,她要是再倒下,那他们那个家就垮了。

门被打开了,林宗低头站在一侧,周澜颠簸着步子跨了进去,她一步一步走向那张放着自己爱人的床。

揭开白布的瞬间,周澜控制已久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没有惊天动地的嚎啕声,只有眼泪无声的流下来,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滴落流淌在皮肤上,一路向下滑落至她的脖颈。

她将方志桁的手紧贴在脸上,只是一片冰凉,她再也不会感受到来自于他的温度。

“志桁,对不起,我来晚了,你是不是怪我,你为什么不等等我呢,我连你最后一面都没见上,你怎么就不等等我呢?”周澜语气轻柔,像是犯了错在祈求得到他的原谅。

“志桁,起来,我们回家,来,我扶着你,我们回家,方粥和妈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周澜试图将方志桁拽起来,她想带他回家,察觉到情况的林宗从身后框住了周澜,她无法再有动作,只能大喊“方志桁,你快起来啊你,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周澜已经歇斯底里,这沉痛的打击放谁身上都做不到淡定,此时的她彻底丧失理智,无异于关在精神病院里的疯子。

林宗使出全身力气去控制周澜,周澜像是发了狂的猛兽在奋力挣扎,她在嘶吼,她喊破了嗓子,声音过分的沙哑“放开,我让你放开,放开,你这个王八蛋!”

周澜朝着林宗的手咬了下去,林宗吃痛,还是将她紧紧禁锢。

或许是累了,周澜停止挣扎。

“嫂子,志桁哥已经死了,你就让他安息吧。”

“我让你放开我。”这一次,周澜不再对着他嘶吼,取而代之的是平静,平静的可怕。

林宗慢慢放开了手。

周澜转身,看向林宗的眼神,林宗有些看不懂,他只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这一刻,他感觉到了恐惧。

“你说谁死了?”

周澜的眼睛木讷,涣散,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彷徨。

“嫂子,我知道你难过,太突然了,谁都接受不了,可是你不能折磨自己,方粥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方粥?”

“是啊,你总得为方粥想想啊。”

“方粥,方粥,方粥……。”周澜无力的重复着,一遍又一遍,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隐没在雷电交加的轰鸣声里。

周澜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她的声音迫切,焦急。

“几点了?几点了?我该回去了,我该回去给方粥喂奶了,她见不到我会哭的!会哭的!”

周澜有些手足无措,晃晃悠悠的冲了出去,林宗看出她的不对劲,迅速追了上去。

果然,周澜晕倒在走廊上。

“嫂子。”

林宗不浪费一刻时间,将周澜迅速的抱了起来,撕扯之间,他手上的伤口有细微的血珠冒了出来,他已完全不去在意,抱着周澜去了急诊室。

急诊科孙医生诊断过后,周澜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情绪爆发过大,过度悲伤和淋雨之后受了风寒,身体机能急剧下降,诱发神经损伤,从而促发心脏及大脑供氧,供血不足而晕倒。

林宗看着护士给周澜挂上了吊瓶之后才放心的离开了病房。

周澜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日中午,暴雨过后的天空终于冒出了太阳,周澜却觉得那些光线太过刺眼,她想要遮住那些刺眼的光芒,却没有一丝力气,她只能认输,任由它们肆意嚣张。

护士蓝灵进来的时候,周澜的身体背对着窗户,在蓝灵的帮助下,她才坐起了身,蓝灵给她换了吊瓶之后问她想吃点什么,她笑了笑说什么都好。

医院里的护士都知道她是方志桁的妻子,不知道是出于同情还是其他人的叮嘱,对她特殊照顾,也多了很多耐心。

蓝灵准备了很多吃的,都是清淡易消化的食物,小米粥,鸡蛋羹,清蒸鱼段,排骨汤,周澜根本就没有胃口,只喝了粥。

吴文钧来看她的时候,周澜碗里的粥还有一大半,她觉得饿,但是再也吃不下去了。

吴文钧问他“小澜,感觉怎么样了?”

周澜的声音依旧沙哑“吴老,您来了,已经能吃下饭了,才喝了半碗粥。”

吴文钧看向放在床头的那碗粥,哪里是半碗,仅仅只喝了三分之一。

吴文钧沉默了,他在思考他应该怎么开口。

昨天得知周澜晕倒,他赶了过来,周澜的手机响了,是方志桁的母亲,方母在得知是他的时候并没有很惊讶,对方沉默了几分,不等他开口,她直接问他是不是志桁出什么事了?

这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女人要比他预想的冷静很多,吴文钧也不隐晦,给了她答案,并将周澜的情况一并告知,他已经做好了接受谴责的准备,可是并没有,于淑元对他没有一句的咒骂和声讨,越是这样,他越觉得有愧于她,他感觉到电话那边的人似乎是在颤抖,那是她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最后,她只说了一句“告诉小澜,让她放心,家里有我。”就匆匆挂了电话。

他知道以周澜的性格她会把这件事情瞒到最后,索性这个恶人还是自己来当,长痛不如短痛,总是瞒不住的,儿子去世,父母应当有知情权,晚辈之所以选择瞒着,心是好的,是善意的,但是后果会怎么样呢?

如果隐瞒,注定了周澜会非常辛苦,说了一次谎,后边就得一连串地说谎,况且,方志桁的母亲并不是愚钝之人,她恐怕早都猜到了什么,才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问他。

想到这里,吴文钧还是开了口:“小澜,昨天你婆婆打电话过来,是我接的电话,志桁的事情,她知道了,她让我告诉你,家里有她在,你不用担心。”

周澜的反应果然如他预想的那般,她急迫,慌乱,她不知所措,双手紧紧的拽住被子,她的眼神里是无奈是埋怨。

“吴老,你怎么告诉她了?你不知道我婆婆心脏不好吗?你现在告诉她,她怎么受的了。”

周澜说着就要摘下手上的针头,吴文钧抓住了她的手。

“小澜。”

周澜还在竭力反抗。

“周澜。”吴文钧大声斥责,周澜才停止了动作。

“周澜,你听我说,你听我说,瞒不住的,你婆婆已经猜到了,没等我开口,她就问我志桁是不是出事了。”

“那你也不能直接告诉她志桁死了,是,她可能猜到志桁出事了,但是她不一定知道志桁是死了,我婆婆有心脏病,吴老,我再受不起任何打击了。”

周澜抱着吴文钧的手又哭了起来,吴文钧长叹一声。

“小澜啊,我作为你的长辈,我十分明白你的苦心,但是这件事根本瞒不住,志桁他能一天两天不回家,他能一辈子不回家吗?你婆婆现在知道她起码有心理准备,突然的打击可要比已知的打击更伤人啊。”

“可是,我还是不放心,我现在又在医院,家里就只有方粥和我婆婆,她心脏病,随时都可能发作的。”

吴文钧极力安抚周澜的情绪,他轻拍她的肩膀,“这你不用担心,早上我让你石阿姨过去陪着了,我问过孙医生了,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已经感染到肺部了,不及时治疗病情会更加严重的,小澜,志桁的事情我已经很痛心了,我不能再让你出事了,方粥还小,你婆婆年纪越来越大,这个家还是需要你把它撑起来。”

周澜的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吴文钧才离开了病房。

“这个家还是需要你把它给撑起来。”多么简单的一句话犹如千斤重压倒在周澜的肩膀上。

药物作用下,周澜又睡了过去,梦里,她看见方志桁抱着方粥,对着她笑,她想要抓着他的手,却怎么都抓不住,她只能看着他的身体一点点的消失,然后离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她再也看不见。

傍晚,已带了些墨色,撒上层层月光的枫叶不再像白日里那么鲜红艳丽,倒是透着月光,被封印在夜色之中,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寥寥无几,路灯下的长椅也被凋零的树叶所占据,风吹起来,又将它们卷起,飘零在空中,然后安静的坠落在地,任由人们把它们踩进泥土里。

汤若推着柏丛生打开病房门的时候,护工小刘正在给周澜削苹果,见两人进来,小刘上下审视着这一对陌生男女,女的妖娆艳丽,身材婀娜,她的皮肤白皙紧致,让人猜不出年纪,长而卷的头发披散在肩膀上,浪漫又迷人,男的一身病号服坐在轮椅上,乌发剑眉,坐在轮椅上也能看出来他的身材挺拔,两人很是登对,小刘猜测他们是来探望周澜的,索性放下还没削完的苹果,拿起保温壶站起了身。

“周姐,我出去打点热水,你们聊。”

周澜点头示意。

小刘出门的时候贴心的拉上了病房门。

房门关上,汤若来到周澜身边,帮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嫂子,你怎么样了,丛生昨天一直昏迷,我一直围着他转,今天才听林宗说你在医院晕倒了,怎么回事啊,严不严重。”汤若语意着急,十分的关切。

“不要紧,就是淋雨有点发烧,不是什么大病。”

周澜微笑着回应。

“那就好,那就好,你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了,方……。”

“咳……咳……。”

汤若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柏丛生一连串的咳嗽声给打断。

“丛生,你醒过来了?”周澜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几个字,是她硬挤出来的。

柏丛生的头上还包着纱布,脸上还有轻微淤青,对于周澜来说她不想面对柏丛生,她不知道她现在应该怀着怎样的心情去面对丈夫的同窗好友,她曾经恶毒的想过,该死的人不应该是柏丛生吗,那个人想要杀死的对象应该是他柏丛生才对啊。

“嫂子,对不起。”

周澜还在回忆里沉思,柏丛生已经从轮椅上重重的摔了下来,双膝跪地,视线望过去,周澜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低下的头颅。

“哎,你怎么回事?”

汤若踩着自己的细高跟鞋过去扶她,被他甩开了。

柏丛生的声音有些哽咽,终于又开了腔。

“嫂子,都怪我,志桁是因为救我,才……。”

“对不起,怪我,怪我,都是我的错,死的人为什么不是我?”

柏丛生甩起手掌狠狠的拍在自己的脸上,一秒都不停歇,病房里全是响亮的巴掌声,响彻每一个角落。

“汤若!你还站着干什么,快把他拉起来呀。”

最后的理智叫醒了周澜,她的心还是软了,对于柏丛生,她已经给出了最大的恶意。

站在一旁的汤若在周澜的提点下才上前拉住了丈夫的手。

“对不起!……”

柏丛生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他的头磕在地上,上下撞击,高大魁梧的他,汤若根本无法将他控制,任由他去,方志桁可是帮他挡的刀子,他这辈子都欠他的。

昨日在地下室的长椅上,周澜已经听林宗描述了事情的原委。

行凶者是柏丛生负责的病人家属,方志桁为了拖拽住行凶者反被他刺了9刀。

周澜无法想象这9刀扎进身体的时候该有多疼,她不敢去想象当时的画面,他怕看到方志桁痛苦的表情,他的无助,他的不舍,他跌倒在血泊里的模样是否粘上了尘土,他死死拉住行凶者裤子被踩的血肉模糊的双手,他缓缓合上的双眼,他越来越微弱的气息,还有他慢慢失去温度的身体,所有的一切,统统萦绕在周澜的心间,狠狠的揪着她的心脏却又无法释放。

眼前这个跪下来向她赎罪的男人,纵使他的脑袋磕的血肉模糊,残破不堪,却再也无法换回自己的爱人。

更何况,这算是他的错吗?是也不是,不是也是,点燃这一切错误开端的不应该是那位患者家属吗,他与生俱来的愚昧和无知,他自以为是的报复与疯狂,他的心里不知道何时就已经埋下了罪恶的火种,风稍微一吹,就点燃了,但是风却又改变了方向,它向它低语,它就发了疯似的朝着另外一边无限的蔓延,侵略、吞噬、再熄灭。

警察带走行凶者的时候,林宗也站在不远处的人群里,他听到周围都是议论者的声音。

“他是怎么下的了手的?”

“他不是9号床病人的家属吗?”

“是呀是呀,之前跟我一个病房的,我还跟他说过话,看起来憨厚老实,我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能杀人。”

那些声音一字不差的灌进林宗的耳朵里,他远远的注视着那道身影。

那是一个不怎么高大的中年男人,身材偏瘦,脸颊凹陷,被铐住的双手上还沾染着血迹,血已经干涸了,是铁锈般的红色。

他的面部没有任何表情,林宗看不透,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他没有一丝悔意,他的头仰的很高,目空一切,那是胜利者的姿态,绝不会是发疯后的清醒,他们控制住他的时候,他还想要朝着那具身体继续扎下去,他杀红了眼,那一刻他感受到的只有兴奋。

汤若推着柏丛生出去的时候,周澜望着他们的背影还是落下了泪,她曾经幻想过等到他们老了,走不动了,坐在轮椅上,他也推着他,还没等到他们白头,这一切却都成了奢望。

方志桁的葬礼在周澜出院后的第二天举行,前来吊唁的人都向周澜和于淑元投去了问候,方粥坐在灵堂一旁的推车里玩着自己的玩具。

吴文钧和林宗帮忙招呼着前来吊唁的客人们,柏丛生和汤若抵达的时候,大多数客人都已经散了,柏丛生一身黑色西装,不仔细是看不出他额头上的伤疤,汤若一身黑色西装连衣裙,脸上素色,看起来也沧桑了不少,两人俯下身体,鞠了一躬,汤若向他们还礼。

方志桁的遗体被安葬在和他父亲同一处的墓园,安山南墓园。

看着墓碑上方志桁灿烂的笑容,周澜的心还是在疼,抽泣又颤动的肌肉还是出卖了自己,无法关上的牙床,头脑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她最后亲手将那束白菊放在他的面前,风吹的她的嘴唇干裂又紧绷,眼泪滴在上面才将嘴唇湿润。

于淑元中年丧夫,老年丧子,人生的两大苦都让她吃了个遍,或许是眼泪已经流干了,她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只是刀子又把她的心给剜掉了一块。

葬礼结束,回到家里,周澜觉的突然变的太冷清了,她的性格从来不爱热闹,可是现在太冷清,冷清的让她觉的难受。

玄关边上的柜子上又添了一份遗照,紧挨着他的父亲,周澜每天都会用抹布把它们擦的干干净净,她会对着照片里面的人说话,她告诉他方粥的小脚又长大了一点,她会把方粥抱过来让她喊爸爸,方粥软嫩的指尖触碰着相框,她一直在呼唤“爸爸,爸爸。”

方粥3岁的时候,魏德昌被执行了死刑,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雪,安山南墓园的雪积了厚厚一层,脚踩在雪地里盖住了脚面,方粥的半条腿都快被淹没进去,她的左边手被周澜牵着,另一只手被于淑元牵着,她们选择这一天去祭奠方志桁,方志桁的死在这一天终于得到了告慰。

方志桁是一个品行端正并且善良的人,他的父亲也是如此,他的父亲冒着寒冷救上来两个少年,自己却永远失去了生命,尸体停留在寒冷的湖水之中。

方志桁在母亲的栽培之下,学了医,他想通过自己的双手去拯救更多的生命,他想让痛苦的病人重获新生,这是他毕生的愿望,可惜他的生命如此短暂。

庭审的时候,魏德昌很淡定的说了一句:“他拉着我不放,我很生气,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刀子就朝着他的身体扎了下去,我也不知道扎的哪里,好像是扎了9刀。”

魏德昌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案发经过他完整的描述出来,对他来说这好像是一件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情,譬如穿衣吃饭,譬如脱衣睡觉。

庭下坐着的周澜无法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方志桁躺在停尸房的画面又闪现在她的面前,她的老公死了,一个活生生的生命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一副冷冰冰的尸体,就在这个人的一念之间,一个优秀的医生被夺去了生命,可他现在还能说的这么淡然,周澜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法庭是庄重的,是威严的,是不容懈怠的,肃穆又安静,她却站起了身,大声喊道:“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突兀又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的身上,庭上的法官扶了扶眼镜,面色凝重,魏德昌回头看向她,只是匆匆一眼,又转过了身体。

“安静。”

接下来是法槌敲击的声音。

周澜是被汤若强行按下身体坐下的。

汤若握着她的手,竟是如此冰凉。

请全体起立。

现在开始宣判。

本庭宣判被告人魏德昌暴力伤医,犯故意杀人罪,判处被告人魏德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缓期两年执行。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一场杀医事件就此结束,平等吗,人们常说一命换一命,真的能一命换一命吗?周澜并不这么认为,两条不对等的生命怎么能相抵,可又能怎样,死刑,是对犯罪者最大的惩罚,对受害者最大的告慰。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太阳透过窗户洒进房间里,到处都洋溢着温暖的光芒。

方粥睁着两只大眼睛盯着昏睡在沙发上的于淑元,她的眼睛清澈透明,又带着孩童的懵懂。

“妈妈,奶奶怎么不说话了。”方粥跪在地毯上抓着于淑元的手轻轻的抚摸。

“嘘!奶奶那是睡着了。”

周澜捂着嘴巴,哽咽的流出了泪水。

“妈妈,你怎么哭了?”

于淑元死的时候很安详,她的面容舒展,嘴角微微上扬,她是带着笑容离开的,她的死不带有一丝遗憾,她终于可以去见她的老公和儿子了。

相熟的人都说于淑元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她坚毅,她刚强,世间难得,又有几个人能明白她的落寞,她的脆弱,无人看到的角落她也只是一个会偷偷哭泣的女人。

那一天,她的老公如果没有跳入湖水之中,那一天,他的儿子如果不去拉住发了疯的魏德昌,如果,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于淑元将是一个被幸福包裹起来的女人。

于淑元的葬礼一切从简,这都是她生前交代给周澜的,她只想安安静静地走,悄悄的离开这个世界,她告诉周澜不要难过,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好久。

积雪消融的安山南墓园像是被重新翻修了一遍,天空愈发湛蓝,云儿遍布其间,松柏看起来更绿了,小草冒出了芽尖,路两边的木桩上和石头上都积了很多苔藓,盘旋的藤状植物也被缠绕,软软的,葱郁又茂盛,方粥忍不住好奇用手去触摸,她从那截腐朽的木桩上抠下来一片绿色苔藓紧紧的握在手心里,小心呵护的样子,像是得了什么宝物一般,跟随在汤若身后的小小少年回头去看这个落了单的小女孩,他觉得她像是一只欢脱的兔子,蹦来蹦去,来回穿梭在大人之间。

“方粥,快过来。”

“哎,来了,妈妈。”

“慢点,别摔着了。”

“知道了,柏叔叔。”

方粥把那块苔藓小心的装进自己的口袋,又蹦蹦跳跳的跑到母亲面前。

看着面前的墓碑,她不明白为什么奶奶的照片要被贴在一块石头上面,可是石头上面的奶奶在对着她笑。

那天,妈妈对她说过,奶奶是睡着了,可是她怎么都叫不醒奶奶,后来,又来了很多人,还有很漂亮的花圈,她看见有人在哭,妈妈也哭了,那天晚上妈妈抱着她睡觉,屋子里再也没有了奶奶,妈妈告诉她奶奶是去了天堂,再后来她就是在这块石头上看见奶奶,汤若阿姨告诉她,奶奶是去世了,去世她懂,就是死掉了,跟他的爷爷和爸爸一样,他们都去了天堂。

天堂,对方粥来说,那是一个遥远又难以想象的词汇,但是她觉的那一定是一个美丽的地方,那里有蓝蓝的天,有白白的云,有绿绿的草,有美丽的花,那里有大房子,她的爷爷奶奶,还有爸爸都住在里面,那里还有天使守护着他们,她在想,等到她和妈妈去世之后也会去那里,去和她的家人们团聚。

周澜把抱在怀里的白菊递给了方粥,方粥明白那束菊花是要送给奶奶的,她把那束花放在那块石头下面,旁边的石头,还有爸爸的石头都是她放的花。

那一天,是方粥第一次见到柏桥,在她5岁之前对柏桥仅有的了解,就是柏桥是柏叔叔和汤阿姨的儿子,妈妈说过柏桥大她几个月,以后要是见着了,要叫他哥哥。

方粥觉得柏桥长的很好看,比她在幼儿园认识的其他小男孩都要好看,她喜欢和他说话,她总是找他说一些有的没的,说她在幼儿园一些有趣的事情,柏桥总是很认真的听她说话,从来不会打断她,也不会觉得听她说话是一件无聊的事情。

夜里,大人们聚在一起吃饭,方粥就拉着柏桥一起去看她喜欢的动画片,美少女战士,是她那时候最喜欢的动画片。

她觉的柏桥真的很好,不会跟她抢遥控器,她要看美少女战士,他就陪着她一起看,两个人窝在沙发里,披着毯子,看在精彩的部分,他们会一起发出惊叹。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之后每一年方粥的生日,柏丛生一家都会参加,两个孩子越长越高,也越来越相似,方粥总是开心快乐,总有说不完的话,柏桥永远安安静静的听她说话,从不打断,他们两家人就像是一家人一样亲密无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方粥8岁那年,林宗准备举家移民,在方粥生日那天,前来告别,那一天,林宗带着自己太太和孩子一起前来,那是方粥第一次见到比自己还小的小朋友,她觉的他非常可爱,在阿姨的指引下,她摸向小弟弟的手,他的小手软软的,她想她小时候应该也是这样吧,小小的,软软的。

方粥作为主角,妈妈给她戴上生日帽,其他人都为她唱了生日歌,方粥闭上眼睛双手交叉,在心里许下自己的愿望。

“方粥,许了什么愿望啊?”

林宗笑着问她。

方粥睁开眼睛一本正经的说道。

“林叔叔,愿望是不能说出来的,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人小鬼大,我们方粥现在是有秘密的小孩了。”

“我才没有秘密,我的愿望是每天都很快乐。”

“哈哈哈哈哈。”

此话一出,惹得众人都开怀大笑。

“会的会的,叔叔保证我们小方粥每天都会很快乐。”

“对,汤若阿姨也祝我们小公主永远快乐。”

灯火璀璨,众人的笑声一点一点被淹没在漆黑的夜里。

方粥吹完蜡烛,就拉着柏桥跑了,大人们说话,他们没有兴趣,她和柏桥一起去逗林叔叔的孩子玩。

方粥对着小弟弟做些各种搞怪的鬼脸逗他开心,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小宝贝被她逗的咯咯咯地笑出了声,柏桥也被她的搞怪动作所吸引,不知觉的笑出了声。

“方粥,柏桥,快和阿姨一起过来,林叔叔要给我们拍照了!”

林宗架好相机,设置好时间,按下快门,迅速的跑到人群当中,站在自己妻子旁边,他揽着她的肩膀,看向镜头,笑容灿烂,蓝灵抱着孩子也是一脸幸福。

拍了大合照之后,林宗挎着相机到处抓拍,相机对焦到方志桁的照片上,他的心里一片酸涩,举起来的相机缓缓落下,低垂在手心。

“林叔叔,我可以看看你的相机吗?”

方粥的声音打破了他的回忆,他的嘴角又难得的勾出笑容。

“当然可以,你要拍什么?林叔叔教你。”

林宗把相机戴在方粥的脖子上,他俯身站在方粥身后,双手托住她的手。

“哎,对,瞄准物体,按一下对焦,再按一下拍下。”

方粥对着餐桌那里的人咔嚓一声按下去,母亲周澜和汤若阿姨的身影出现在镜头里,又咔嚓一下,是蓝灵阿姨坐在沙发上,小可爱站在她的腿上。

又咔嚓一声,是正在洗碗的柏叔叔转过来的侧脸。

最后一张,是坐在餐桌前看着她的柏桥。

这一年的生日是方粥过的最开心的一次,这一年她认识了小可爱,这一年她学会了拍照,这一年她拍了一张关于柏桥的照片。

光阴总是匆匆流逝,周澜又对着那3张照片吐槽方粥的大大咧咧。

“方粥这孩子呀,什么都好,就是太慌慌张张,昨天早上出门的时候把鞋子都给穿错了,放学回来,锤头丧气的跟我说她竟然把两双相似的鞋给各穿了一只,她同学还夸她搭配的时髦。”

周澜一边说一边擦去照片上的灰尘。

“还有上一次她把牙刷装进口袋,给带去学校了。”

“爸,妈,志桁,你们说方粥这是随了谁啊?啊,哈哈哈哈哈。”

照片上的3人没有一人回应,她的笑声戛然而止,嘴唇抽动,不懂事的眼泪开始坠落,周澜用手指抹去眼泪,迅速的逃离到厨房,她要给方粥做晚饭了。

方粥15岁的时候开始有了对爱情的向往,班上其他女生都在讨论哪个男明星最帅,哪个组合里的某一个成员是自己的梦中情人的时候,方粥的心里只有一个影子,那就是柏桥,情窦初开的少女终于有了隐藏在心里的秘密。

每次妈妈告诉她柏叔叔要过来,她都会问一句,那汤若阿姨过来吗,那柏桥过来吗。

“过来,过来,都过来。”

总是长大了些,方粥不再像小时候那么随意,但是多了些羞涩和内敛,现在,她可根本不可能抓着柏桥的手就跑,越是喜欢,越是需要小心翼翼,现在,她知道打扮自己了,话也少了,也没有了以前常做的搞怪动作,反观柏桥,还是那个样子,不多说话,总是安静的聆听,方粥感觉他比小时候更加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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